资深的配资平台 展映回顾｜十年尘世迷离，唯有土地不朽——对谈《水草长生》主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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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8日至5月19日，第31届大学生电影节·南国（珠海）电影周在中影国际影城(华发商都 CINITY店)、横店电影城(珠海高新宝龙店)进行“光影青春”优秀国产影片展映。“光影青春”34部优秀国产入选影片讲述经典历史、讴歌时代英雄、聚焦社会现实、探索多元类型，总结和展示了国产影片在过去一年的优秀成果，呈现中国电影和电影人的独特风采。
获得北京国际电影节·第31届大学生电影节“青春之夜”荣誉盛典·最受大学生欢迎年度艺术探索影片荣誉的《水草长生》参与本次展映。映后，影片导演、编剧荀伟平，制片人兼摄影指导焦峰来到现场。他们与观众进行了热切交流，同观众分享了影片的创作契机、拍摄技巧、文化价值和意象内涵，并对观众关心的问题进行了耐心详细的解答。
作为艺术类剧情片，电影《水草长生》主要围绕少年广猪仔，讲述他和爷爷十年留守养牛相依为命的故事。一座水草生长的村庄，一对田间生活的爷孙，一段横跨十年的拍摄，汇聚成朴实本真的诗歌。这是一部留守题材的电影，导演用11年时间制作了一部深耕于中国农村的影像，影片叙事跨越十年之久，通过对牛的前后两次丢失的刻画抛出对城市农村关系、留守、人生、亲情等话题的思考，发人深省。该片获得第5届重庆先锋艺术电影展最佳影片、最佳导演。
以下为映后交流实录：
问：首先想采访一下两位主创人员关于这部电影的一个缘起，我们知道这部电影2010年进行的第一次拍摄，2020年进行第二次拍摄，也就是说这部电影中间整整是横跨了十年。我们想采访一下两位，中间是什么样的际遇和动机来支撑两位选择跨越十年这样的一个拍摄方式来制作这部影片，有什么幕后的小故事可以分享给我们吗？
导演荀伟平：
我07年大学毕业后，去北京学习电影，后面遇到一个电影学院的朋友，他对我说，你真的想从事这行，就直接去拍一部吧。因此2010年3月，我就从北京辞职回到老家。然后发现此时的村里只有种田的老人和上学的小孩，有时我会去小学给孩子们上课，跟他们渐渐就熟悉起来，后面就萌发了这个故事。短片是在暑假里拍完的，后面也参加了国内的影展。后面我又留在北京，接一些剧组、宣传片广告的项目。直到 17 年遇到制片人焦峰，他看到那部短片，看完询问我家乡的一些情况。我回答说小孩长大，目前在读高中，但农村现状还是那样。于是萌发了新的想法，用一个真实的时间跨度去呈现生活的变化和不变。
制片人焦峰：
当时我认识导演的时候，他当时拍完了一个短片，就是你们看的第一个部分。我觉得那个片子当中有令我特别意外的一个段落，那个段落如果我拍的话，我想象不出来。而且给我带来的这个效果是比较激动的。他后来找到我想把影片延续下去。我们就继续回到了江西抚州的农村，就是导演从小长大的地方。电影里的那个房子，就是导演从小生活的地方。小的时候他的很多事件给他带来一些记忆，特别是儿童方面的。所以我觉得如果要是再继续拍摄的话，我们再以这样形态做，比如说在国外可能有像《少年时代》这个片子它的时间跨度比较长，所以我们用一个虚构的故事，然后以真实的人物的时间跨度来做这样一个东西。也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水草长生》的样子。
问：那么第二个问题想采访两位，就是这部电影当中所有的演员其实都是素人演员，那么包括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他从这个少年时代到青年时代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来完成扮演的，那么就是想采访两位了，是怎样来确定和挑选这些素人演员的？以及他们在这十年之间的成长有没有影响到咱们电影的创作？
导演荀伟平：
还是先说到10 年挑选这个小孩，因为我在回去之前，给村里的小学上了两堂课。我那个时候也是带着跟他们玩，发现主演这个小孩他跟我比较亲近，同一个村的，暑假天天来我家玩，慢慢发现他的那种感觉就是我想要的，所以就这样选上他。
因为故事发生是在下午，所以我们也是选择在下午拍。上午和他们做一些游戏，讲解一些戏份，有时也会跟他们一起干些农活，获取他们家长的信任，增进大家的情感。20年，小孩也长大了，我们还是维持小规模拍摄，一边生活一边拍摄，这场戏没拍好下次在重拍，大家很放松，关系也很融洽。
制片人焦峰：
整个片子当中你们看到的小时候出现的人物，再到长大这个片子里的人物。其实是除了牛换过，其他所有的人都没有换，只是说时间发生一些变化。
比如广猪仔的演员每次大家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说觉得小时候他被导演骗了。为什么呢？因为导演有个电脑，他说你过来跟我拍，晚上我让你玩游戏。所以广猪仔就跟着导演一直这样拍拍拍。所以在和素人演员打交道的时候，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和刚才导演说过的一样，大家要彼此真诚。他可能不太清楚你在干什么，但是你要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对他是无害的。
问：在这部影片是否有一些真实故事的背景，当两位在进行创作的时候，在跟乡村亲密接触的时候，是否也有一些意外的发现，在电影当中是否有表现出来呢？
导演荀伟平：
10 年的时候大部分是农耕，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机械化还拿牛去耕田。其实真实的生活就这样。我自己小时候也经常放牛，放牛的时候想要去玩或者跟朋友一起去河里面洗澡，这样牛就又去跑丢了。经常发生的就是牛跑去其他村庄，可能把人家去果园给破坏了，就只能找到父母去要，并且还会挨骂。所以是针对这些我自身的真实经历去呈现的故事。
广猪仔的爷爷本身也是家里一个单独的劳动力，因为他老伴一直身体不好，所以他一个人种田。爷爷这次也来北京了，但是他现在体力已经完全不如前。他以前拍这个电影的时候还喝酒和抽烟，一些他自身的经历，也呈现在了今天的电影里面。
问：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想提问一下这部电影的摄影指导赵峰老师。关于这部电影，它中间跨越了 10 年来进行制作，但是我们最后看到的这个影片的视觉呈现是非常完整和谐的。那么想问一下您是如何来保证它在10年的时间跨度中在视听语言上的一个连贯性的。
制片人焦峰：
是这样，就是我们知道我们十年前拍的那些东西已经无法改变了，所以在十年后在拍摄上，从拍摄方法以及在一些构图方式上，我们一直试图和第一次就是 10 年前那次保持一样的接近。但是可能有些区别在于，十年之前他是一个孩子，丢了牛对他来说可能影响的范围比较小，就小到可能走不出这个村子，甚至都走不出他跟他爷爷回家的一条路。所以当你看到那些景象是比较集中于田地和家庭。但是十年之后他上了高中，他已经接触社会了。所以我们在整个画面上也是我们用了一些较大的一些景别，让你看到这个情况的一些变化以及跟他发生关系的整个社会层面也变大了。
然后从颜色上来说，10 年前经历的是夏天的一个下午所以我们在整体颜色上是做了一些稍微一些偏黄的一个设置，有些怀旧的气息。10年之后他其实是经历了两个季节，初春到盛夏。颜色由这个略微的发绿，再慢慢变黄。
接下来是观众提问环节，这个环节中，现场观众踊跃提问，表现出了对影片价值观的认同与思考以及对主创团队的好奇与喜爱。
观众提问1：海报上和影片中出现的这个树是道具吗？
制片人焦峰：
对，是真的树，有一天他不小心被雷劈了就变成这样了。
观众提问2：最后洪水的那场戏是怎么拍的？是真的发洪水了还是把树放到河里拍的？
制片人焦峰：
那是真的发洪水了。想那么干过，但是干得不成功，所以最后等真的来了。
观众提问3：想提问这个片子当中对于女性角色的安排问题。因为我看在这个片子里面出现的无论是那个小女孩还是她妈妈也好，就是都是消失的，都是一种走掉的一种状态，这是一种什么偏好吗？或者说是刻意为之的吗？就是让女性消失这样的设置。
制片人焦峰：
第一，这不是偏好，这个片子当中有一个最大的女性角色，你没有看到的是我们的大地整个这个土地，它是一个女性角色，它不断的在生长。然后你刚才说那个他的母亲和那个小女孩，是根据我们剧情的设置，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怎么样，还是有留在那里，只是这里面没有体现。但是对于这个电影和这个电影要表达的事情来说，他们的确是离开了。
观众提问4：其实我一开始不太想发言，但是因为我被这个电影给愣住了，我感觉看完之后好压抑，好难受，我感觉就是虽然他没有太多的语言表达，但是他的一些音乐，包括他的一些环节一步一步扣起来，让我觉得我仿佛真的置身于他们生活环境当中了，我觉得，所以我刚才反应过来。我感觉到这部片子它的一个深刻的用心，或许它真的面向的人可能是那些有能力去帮助这些孩子的人。可以把这个推广放到一些真正的他们有实力去能够改善留守儿童的生活条件的人。
制片人焦峰：
就是你刚才说的没问题，就是确实需要有能力改变他们生活现状的人看到，但是你们大学生也是有能力的，大家传播这个片子让更多人看到，就是帮助了我们把这个片子送到有能力的人的眼睛里去。所以你也是帮助我们的其中一份子。
观众提问5:我想了解一下咱们这些片子里的主角，包括小男孩还是小女孩？他们都是真实的生活在那里的人，那我想问一下，当初你们选这个角色的时候，他有没有一些伦理的一些考虑呢？就包括我们拍完片子之后对这些孩子们的影响，对他们家的影响，他们现在现实是怎么样的？
制片人焦峰：
肯定会有一些影响，爷爷在第一次拍摄时候，刚才导演说了他抽烟喝酒，然后自己干一些农活没问题，在第二次的时候下地干活干得少了一些，但是抽烟喝酒也少了。在我们最近一次，也就是前一阵在北京放映的时候，我们把爷爷请来，可能爷爷的牙已经掉了几颗了，抽烟喝酒再也干不了，家里干活再也不干不了。但是呢，原来拍的时候他就想跟我说你这个拍的是电影。我说是，他说怎么没有那么多人呢？我说可能我们这个电影剧组比较穷吧，他说你拍了能进电影院吗？我说能，他说在哪放？我说可能北京放，他说我还没去过北京，我说那没问题，假如有天在北京放的时候，我带你去。
你看他相信这个事情，相信我们拍完之后会实现。前一阵在北京放也就带着他去。然后他第一次去了天安门，第一次去了地坛，去了故宫，吃了烤鸭，就是你觉得对他的影响是什么样子呢？男主演广猪仔他现在在安徽池州，在自主创业开了一个蛋糕店，现在他正考虑把那个蛋糕店的名称改成叫水草长生。正在查询合不合法，如果合法可能就可以了啊。如果你们有池州的，有一天去网上订蛋糕的时候，一定要关注我们的生意。
观众提问6:我其实对一个小点特别感兴趣，就是影片中出现的那首诗，就是广猪仔的那首：“我喜欢你湿漉漉的头发”，我特别好奇这首诗是咱们主创自己创作的吗？还是跟演员的创作有关，特别好奇这首诗的创作历程和来源。
导演荀伟平：
这个其实挺简单，就是因为他已经上高中，他有他自己的那种表达方式。所以我说你就写一个关于母亲的感觉，因为他妈妈也一样出去打过工。所以我只是在他们在写完之后稍微给他润色了一下，最主要的还是他来写。其实我们在 19 年也差不多想要去筹备的时候，就跟这个男主角进行了沟通。他自己对一些表演其实他有一些想法，所以我还依照他的那种感受来。因为我们毕竟来写的话毕竟还是太老练了。
制片人焦峰：
就是用了他的表达的语言和掌握的词语在写，然后我们帮他让词句变得更加通顺一些，然后可能更加听起来像首诗。
观众提问7:您能不能解释一下水草长生这一部影片，它这个题目的名字的含义，以及水草作为一个特殊的意象，它在影片中也不断地出现，然后您为什么把水草作为主要的一个意象？
导演荀伟平：
其实大家也看到那个是牛圈上的一个比较吉利的对联，尤其是南方的，在我们农村像鸡就贴金鸡报晓，五味调和就是在厨房灶台上。所以这也是牛圈对农耕社会很重要的一个维持的主要力量。然后牛也是在我们片子里面其实很重要的，对于他爷孙俩的生活方式。然后我们这个片子也不是主要是围绕人之间，而是我们想着更大以这种时间和土地的这种感觉，去看待人的那种在土地上的一种生活方式。所以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是最后发现既然现实生活中有了，我们就拿这个去用。
制片人焦峰：
就是因为当地都是种植水稻，然后地形都是丘陵。所以到现在还有一些现代化的工具开不进去，所以他们还是养牛，用水牛来耕种。但是每家水牛上传统留下来都会贴“水草长生”，就是一个表示吉祥的一个话，但是具体的含义他没有。当我们做完片子之后，我们取了很多名。最终发现这四个字合在一起的意思跟我们片子带来的感觉非常恰如其分，所以我们最后就把这个名字合到一起，它并不是单独分开指水草或者长生，它是合在一起，这几个字面合在一起带给我们的感觉。我们每个中国人对汉字都有一些自己的理解，这四个汉字组在一起的意思我们觉得跟最终我们片子所要表达的事情非常相近，所以最后选了这个。
观众提问8:前面同学还有您都提到了关于母亲的这个意象，然后在这篇这部影片中有三个我关注到跟母亲相关并且就是印象很深的点。第一个是在十年前母亲在外面洗头，然后小朋友在后面拿了一束花跑过来趴在了水桶上。然后后面还有两笔是十年后的这个男生他两次去到学校，在上课的过程中，老师在讲《祝福》，是在讲祥林嫂然后第二次，您分别让一个女生和男主去念了跟母亲相关的作文和诗。之后整个过程中似乎没有再去强调和母亲相关的片段，然后我会很好奇这三个我觉得挺重要的镜头在这部影片当中的作用是什么？然后您又想借此来表达一些什么？
导演荀伟平：
关于母亲这个设定，其实因为小孩子他毕竟离妈妈的这种情感是最近，尤其在他七八岁这种最需要母亲的关怀的时候，他妈妈离开了，所以造成他一直也思念那个离开了的母亲。在十年后也交代他母亲原来是很早就外出打工，这种母亲出去打工后来不见了是在我们村里也有这种先例。我也不大擅长去构思一些不存在的情节，因为我们村里也有一些一样的事情也很正常。因为外面的可能是生活条件更好。他母亲不见，然后他爸爸再出去找，对于农村这种传统伦理价值来说，这个家庭就变得有点奇怪，对他这种心理造成更大的一个冲击，所以我们后面也没有再去说他妈妈那个事情，因为这个东西我觉得不用特别去强调。
我还是说我们这个片子不是说在放在个人的这种情感上面，就是更大层面在土地上面去考虑时间跨度，就要你发现人可能会有很多不确定性，但土地会永远会给你带来的一些收获，当一些破坏或者洪水之后，最后还是会长出来，从更大层面去看，所以我希望大家看。也不是说把人的那种情感层面看得那么重，其实从这种自然生活方式去找到生活的意义更重要。
观众提问9:我注意到有两个镜头的对比在同一个机位，就是这棵树前一个镜头，其实它是一个非常和谐的状态，一片绿草，然后甚至还有一只布谷鸟我觉得非常的和谐。然后到最后电影的最后就是一片洪水，就是它有点压抑。导演老师既然就是以这个为结束，所以我就想了解一下，就是这种创作的一种设计思路是怎么样？特别是它是一个同一个机位，会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一个对比。
导演荀伟平：
其实这个还是我刚才说的，就是希望大家从土地的角度去看待，包括上天的赐予。比如说这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样的，我们人在这个土地上面生存，是要认识自己的渺小，就包括你可能很辛苦的种一些东西最后被冲走，对吧？但是这种事情也不一定是坏事，它反而会带来你一些积极的影响，让人更能踏实地活在每一天。我觉得后面那个风吹稻浪也给大家一股希望，它虽然就经历过洪水，但是春风一吹来了，夏天的那种收获就是满满的，因为洪水也带来肥料，去很好滋沃这些土地。
制片人焦峰：
首先在创作之初写剧本的时候，你无法想象到一个地方有一棵树，这个肯定是堪景当中我们选到的。第二为什么选择这个树？首先它有个时间的一个对比，也就是这个树会形成一个地标性的一个植物，所以当这个树反复出现的时候，就会呈现出时间的流逝来。这个是很明显带来的，所以这些东西的创作并不是你在剧本当中想到的，而是你在堪景过程当中，你突然发现有一些表达时间跨度上的东西，可以在现场找到一个很好的一个承载体。
观众提问10:我比较好奇的一个地方是，影片中全是素人员，但是您去跟他们沟通然后表演的过程中他们是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增加很多很重的表演痕迹的。但是我印象里尤其是在班级里面，以及就是在男生宿舍，还有就是领包裹的一些情节，他们的表现是非常自然的。我是非常好奇您就和他们去沟通的时候是怎么去沟通一些这些表演的一些要点呢？
导演荀伟平：
其实很简单，就是取得信任。我不是立马就拍，我会先不要管拍什么，先跟你玩起来，然后我们打篮球，有时候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听他们的故事。包括他们父母是干啥，这些也不是说假惺惺的，我也需要我去了解他们真实的生活现状。所以他们就自己就很真实。他们会说：“唉，导演刚才我这条不好，导演再来一条。”我就觉得非常OK，所以这个后面氛围特别特别好。班主任还说，你一走了，他们就感觉上课没有精神了。我们还特地跟他说啊，希望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可能还会呈现在那个荧幕上面，所以说现在他们也挺为这个片子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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